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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8)少年初识愁滋味(下) (第2/2页)
用手指不安地敲着桌面,心里头的失落与憋闷一阵高过一阵。他偷偷看了蕙宁一眼,她却始终没注意到他的异样,自顾自和吴祖卿说笑。 用过晚饭后,赵夫人又派人传话来,让小夫妻俩今晚便留宿吴府,不必急着赶回温家。蕙宁有喜有忧,喜的是能多陪外祖父一晚,忧得是让温钧野住到自己房中,多少有些不自在。 不过,既来之则安之。若是分房睡,外公一定会多心,免不了胡思乱想。 温钧野这一天仿佛都陷在雾色迷离里,心里虚虚浮浮的。夜色渐浓,蕙宁卸了妆,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,铜镜里漫幻的烛光将她的侧影洇成半透明的玉色,眉目淡淡,肌肤胜雪,端地是贵女仪态。再抬眼时,温钧野怔怔地看着,像是第一次见她一般。她的美仿佛带着光,静静流泻在这方小小的闺房里。蕙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脸颊染上一抹浅红,轻声催促道:“你今晚睡床上,我睡地上。不能总让你受冻。” 温钧野回过神,脸上浮现一丝赧色,垂下眼睫,嗓音低低的:“没事。小时候爹罚我在祠堂跪祖宗牌位,常常一跪就是半宿,地面也睡得习惯了。” 蕙宁怔住片刻,他说得容易,可总不能一辈子都睡在地上罢? 两人成了亲,难道就这样分床分被相守到老? 她一时也分不清,是该笑自己的执拗,还是为这份无措而叹息。她固执地摇头:“不行,今天说什么也该轮到我了。”说着就要动手去拿被褥。 温钧野哪里肯让她真的睡地上,手一伸,温热的掌心压住她的手背。两人目光一触,气氛里忽然有些什么流转。温钧野抬起脸,直视她:“别跟我抢,这地我睡定了。” 蕙宁手指微微一颤,像是被烫到一般,唰地抽回去。脸上浮起一片绯红,连耳尖都染上霞色。温钧野也有些尴尬,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,低头自顾自地铺床褥。动作间带着点少年人的笨拙。 时候还早,屋外虫鸣阵阵,夜色温柔如水。蕙宁便坐在小几旁,取出绣架,安静地刺绣。她的指尖灵巧,银针在绸缎上穿梭,线色如流光璀璨。 温钧野下巴搁在臂膀上头,百无聊赖地看着她,眼里藏不住好奇。 不多时,檀云与绛珠端了蜜饯和杏酪羹进来,温钧野随手端起碗,喝了几口,忍不住问:“你这绣的是要送给谁?” 眼前这幅《九转璇玑四时图》,原本是打算在新婚时挂在卧房里的。那时的她,心里装着谢逢舟,满心期待着未来的日子。可时过境迁,那场婚事早已随风而去,这幅绣品也变得平常无奇。她轻轻一笑,语气里有些自嘲,也有些坦然:“原是绣给我自己的。你觉得呢?要是你,想送给谁?” 温钧野皱了皱眉,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那幅绣品,色彩繁复,针脚细致,宛如春秋轮转,四时流转其中。他摇头道:“这么好的东西,还是你自己留着吧。” 蕙宁抬眼看他,目光在灯火下柔和如水,笑意温婉,低头继续刺绣。 温钧野咬着蜜饯,总觉得夜色太安静了,窗外月色清冷,隔着薄薄的纱窗落进来,为屋内铺上一层淡淡的银辉。温钧野踱到窗下的小桌旁,百无聊赖地东摸西看,手指不经意翻开一只木盒,里头零散着几样小物什。他随手捏起一颗泛着淡青色泽的瑟瑟珠,珠身光滑,映着灯光微微晃动,像是月光落进了湖水里。又顺手拿起一个小泥人,是只猴子。泥猴小巧,褪色的彩漆在指腹下粗糙发涩。温钧野将两样东西拿在手里转了转,觉得新奇,回身招呼蕙宁:“这个是什么?” 蕙宁正低头收拾绣线,闻言抬眸,目光落在那颗瑟瑟珠和小猴儿泥人身上,神色里浮现一瞬恍惚,像是心底某个角落被不经意地撩拨了一下。那一瞬间,她仿佛回到了烟火热闹的夜市,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。她含笑,语气温和:“是我在夜市上淘来的,一颗是波斯商人带来的瑟瑟珠,另一只是泥人小猴子。” 温钧野将珠子捏在指尖,细看了半晌,忽然问道:“这么好看的珠子,怎么没做成首饰戴着?” 蕙宁垂下眼帘,唇角泛起一点温柔的笑意:“买回来的时候一直想着做个簪子或者步摇镶嵌上,后来就忘了。东西搁久了,也就没再动过。你要是喜欢,下回可以做个荷包,把它缝进去,当个小饰物也好。” 她以为他不过随口一问,没想到温钧野却将珠子揣在手心里,郑重道:“那你可别反悔,回去就给我缝个荷包,珠子归我了。”他又掂了掂那只小泥猴儿,指甲蹭过剥落的彩漆,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轻轻将它放回盒中,没有再多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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